迟疑半天，就在李化龙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时候，顾陌书终于动了。

无论内心有多不平，现在他都没有办法去发泄。

无论他有多么不忿，都只有活下来才有意义，如果现在就翻脸，别说是宫殿里的哪一位存在，就连眼前的李化龙都可以轻易地解决他，说到底还是他太弱了，完全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格。

踏上阶梯，浓墨似的黑色遮掩了周围的一切，天空，大地，还有一直站在他前面的李化龙，全都如同泡沫一般融入黑暗，直到消失不见。

顾陌书一看，眼前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深黑色，而血肉堆砌成的楼梯像是活过来了，不断的蠕动着。

血色荡漾开，像一朵烟花骤然绽放。

仔细看时他才发觉，从楼梯里绽出的光，是真正的光线。

那是无数条涩红色的线，从阶梯里喷出来，伸向看不见的黑暗中。

阶梯上的血肉分散到两边，中部露出洁白如玉的骨质。

阶梯稳定之后，哒哒的怪声四起，似乎在催促顾陌书上路。

无垠的黑暗中，只有一个年轻人在拾级而上，脚步撞击阶梯的声音是这个空间唯一的颜色，可年轻人却不这么觉得。

这就是你们的痛苦吗？

顾陌书想。

在他眼中，这片空间从他开始踏上那个阶梯的时候就开始热闹起来。

无形的空处伸出苍白的手，甚至有不少已经爬上了他行走的阶梯，尽管它们大部分会被阶梯挡在外面。

而那些伸进来的手像疯了一般地抽搐，碎成满地的肉块，组成一张张画。

而画的内容，不用想，应该就是这些手的主人的过去。

旱灾，蝗灾，重税，这些东西把他们压榨地一丝不剩。

帮帮我们，帮帮我们。

为什么会这样？

我一生没做过什么错事。

…

…

…

…

顾陌书沉浸到画的世界。

那是他所能接受的，所不能接受的他人的故事让他觉得有点难受。

的确，他也受过苦，也曾经到处讨生活，可他终究是大户人家之后，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。

他看着瘸腿的乞丐宿死街头，看着带孩子的寡妇在医馆前苦苦哀求，甚至看到了他之前看到的那个女孩，穿着单薄的衣服，赤脚走在大雪飘荡的街头。

顾陌书的手缓缓落下，就好像，只要他伸出手，就能带给他们救赎，孤独的女孩也会回过头来，感受从没感受过的温暖。

忽然，哀求声停止了。

一个如同细蚊子的声音挤进他的耳朵。

顾陌书，别动    顾陌书，滚回来    然后顾陌书看见了无底的深渊，他就站在血色的边缘，再走一步就会掉下去。

世界恢复寂静。

顾陌书呢喃了一句：谢谢你。

是顾休言帮了他，不然他就会陷入永远的幻觉中。

但顾休言没有回话，想来是之前的事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。

周围的一切都重新陷入寂静，就好像他踏上阶梯之前。

眼前出现了一座庄严的宫殿，李化龙就站在宫殿门口盯着他，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。

在进去之前，李化龙开口问，    你身上是不是有野狗的犬齿?

顾陌书露出意外的表情，为什么他会知道，难道他在战斗的时候还有精力注意这些。

不过他还是回答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