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双清亮的眼睛里，盛满了自信和光芒，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。

他忽然想起，从前她也用那双眼睛看过自己，里面装的全是依赖和崇拜。

可那样的眼神，被他亲手磨没了。

“和安哥……”夏芷柔她小心翼翼地去拉他的衣袖，“你别生气了，好不好？我也不知道知意姐她会……会变得这么厉害。”

“她叫沈知意。”萧和安猛地打断她，声音冷得像冰。他第一次，连名带姓地纠正她。

“是……是知意姐……”夏芷柔被他吓了一跳，眼圈立刻就红了，“我只是怕你看了心里难受。她今天那么不给你面子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……”

“她给我什么面子？”萧和安终于转过头，眼神里是夏芷柔从未见过的烦躁和厌恶，“是我对不起她！是我没脸！”

他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炮仗，积压在心底的悔恨和烦闷，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。

“你满意了？夏芷柔，你不是一直想看她过得不好吗？现在呢？她过得比谁都好！她离了我，照样能挣大钱，能让港城老板都对她客气！而我呢？我为了你，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！”

夏芷柔被他吼得浑身一颤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。

“我没有……和安哥，我没有那么想……我只是心疼你……”她捂着肚子，哭得抽抽噎噎，“你别这样，会吓到宝宝的……”

“宝宝，宝宝！”

萧和安一把推开她，“你除了拿孩子说事，还会说什么！”

萧和安快步甩开她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。

留下夏芷柔一个人站在原地，看着他决绝的背影，脸上的泪痕未干，眼神却一点点地变得怨毒起来。

第二天，百货大楼，陈主任办公室。

陈主任亲手给沈知意泡了杯茶，茶叶在玻璃杯里舒展开，是待客用的好龙井。

“合同的初稿，我让小李拟好了。”陈主任将一份文件推到沈知意面前，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，“你看看，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。”

沈知意接过来，看得仔细。

港商的订单量极大，第一批就要三千件，后续还会根据市场反应追加。百货公司作为中间方，负责所有的报关、运输手续以及外汇结算。

而沈知意的作坊，作为独家生产方，只需要按时交货。

“利润分成，三七开。你七，我三。”陈主任呷了口茶，补充道，“这是我们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。”

这个分成比例，可以说优厚到了极点。百货公司几乎是把渠道和名声白白借给了她用。

沈知意抬起头，目光落在最后一页的付款方式上。

“主任，其他都没问题。”她用手指点了点那一行字，“就是这里，预付款能不能再提高一些？”

合同上写的是先付两成定金，货到验收再结清尾款。

陈主任有些意外，她以为沈知意会在这优厚的利润上客气一番。

“哦？你想提多少？”

“至少五成。”沈知意语气平静，却不容置喙，“梁先生要的那批高支棉绸，价格不便宜。还有贝母扣，都要专门去外地订。作坊摊子小，几千件的料子压下来，资金周转不开。”

她没有哭穷，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
陈主任看着她，看了半晌，忽然笑了。

“你这丫头，算盘打得比谁都精。”她嘴上这么说，眼里却全是赞许，“行，就依你。五成预付，我去找财务那边特批。”